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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作真时真亦假（一叟小说）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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蓬山一叟

张家口小学

只看楼主倒序阅读使用道具楼主发表于: 2010-09-03

《昨日沧桑文学系列之一》

假作真时真亦假

1974年初春的一个早上，河北省北部塞北市的大街小巷，人们得到一个惊奇的消息:“张国平被公安局给抓起来了！”这可真是一条爆炸性新闻.虽然在那个狠抓阶级斗争的年代抓个人是经常发生的事，但是张国平被抓那可是非同寻常的事,因为他不仅仅是一个部队转业军人、共产党员、五级电工、学习毛主席著作积极分子（相当于现在的市级劳动模范）,更是一个广播、报纸大力宣传的不怕牺牲，冒死抢救人民生命财产的英雄模范。转眼间他就成了一个现行反革命分子、一个劳改越狱逃犯、一个伪造档案的诈骗犯，这所有的一切能不叫人震惊吗？尤其又是发生在一个全市的重点建设项目里，发生在这个“以阶级斗争为纲”的特殊年代。为此，市革命委员会将张国平案件定为狠抓阶级斗争所取得的伟大成果，在塞北化工厂召开了现场公捕大会。
这张国平是何许人也？其实他曾经还真是一个共产党员、一个转业军人，甚至可以说是一个学习毛主席著作积极分子，而且是东北某市有名的造反派头头。在一次当地庆祝毛主席最高指示发表的万人集会上，身为大会主持人的他被台下这红旗招展，口号震天的壮观景象所感染了，他心情激动，热血沸腾，手拿红宝书带领大家振臂高呼：“毛主席万岁！”“谁反对文化大革命我们就和他斗争到底！”“坚决拥护刘少奇！”台下人们还在机械的跟着喊了下来。脱口而出的他马上意识到喊错了，刘少奇是大叛徒、大汉奸、大卖国贼，怎么能拥护呢？但是这所有的一切都已无法弥补了，此时张国平眼前一片空白，瘫倒在地上……
手拷、脚镣、拷打、审讯、批斗、公判，接下来的一切对他来说是那样的熟悉，因为这是他给多少人曾经使用过的程序，但是他哪能想到如今这一切却用在了自己的身上。好在目前的当权者毕竟是一群曾经一起战斗过的造反派战友，眼前的一切也许使他们产生了“兔死狗烹，物伤其类”的感触，为此他捡了一条命，但却以现行反革命罪被判有期徒刑二十年。
高墙里的张国平不时的为自己一时的疏忽大意所懊悔，难道自己的前途就这样断送了？一个东北大山里祖祖辈辈面朝黑土背朝天的农家孩子，当兵、入党、提干，混到了今天容易吗？二十年的牢狱生涯是多么漫长，即便熬到了头不也就是一个劳改释放犯吗？不行！绝对不行！眼下必须想办法离开这所监狱去重新开创一份新的天地。于是，一个大胆的越狱计划产生了。监舍的一个角落里，他彻夜未眠，思索和计划着越狱的每一个细节。要说越狱他可以说是有一定的优势，因为他当兵时就是在南方一所监狱负责看管犯人，他知道哪些是监狱管理中的薄弱环节，哪些地方犯人最容易逃脱。另外，他还有一个最好的东西，这就是他当年部队转业时自己全部的档案材料。由于转业时地方正闹文化大革命，所有的政府部门都被砸烂停止了办公，转业时自带的档案没处可放，所以一直在他自己的手里。原计划等名符其实的当了官可根据需要做些改动后再交上去，没想到在这派上了用场，真是“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天无绝人之路呀！
东北某监狱的早晨，一场深冬的大雪让万物披上了银装，天气冷得出奇，高墙上徘徊着的持枪军人将头深深的缩进皮大衣的领子里不时的跺着冻僵的双脚。监狱门口两位值班警察躲在屋里围着炉子烤火，院里一辆清理垃圾的汽车驶到了门口，屋里的警察只是隔着玻璃将汽车上下看了一看就按动了开起大门的电动按钮。汽车拖着一溜白烟驶向了茫茫的原野。
汽车停在一个山谷里，司机跳下车跑到不远处一所小房子里方便。此时从汽车的底下钻出一个人，他就是张国平。整整的十个小时，从昨晚到现在他将自己藏身在汽车的底盘传动轴上，此时他爬了出来。他知道如再不爬出来就要冻僵了，而且他也知道现在监狱里正在早点名，很快人们将发现少了他，一场大的搜捕马上就要展开。他踉踉跄跄的钻进了路旁的桦树林拼命的向远处跑去。当他用尽最后的一点力气爬上一列驶过的火车时，远处传来了监狱阵阵警笛声。张国平泪流满面的将身子伏在车厢里，他感谢上帝的宽宏大度，他成功了。。。。。。
从此东北某监狱少了一个越狱逃跑的犯人而塞北市一所在建的化工厂却来了一位精明干练的转业干部……
张国平带着自己那份稍加改动的档案材料来到了我国北方这个中等城市。因为这里正在建设一个新的大型化工厂而且处在文革动乱时期。几乎没有发生任何阻力他就堂堂正正的来报到上班了。只是有一点麻烦，就是他自己在档案的技术等级里没加思索的胡乱添了个五级电工。一个一点电学知识都不懂的他要在今后冒充有中等电工技术水平其难度就可想而之了。对此，他肯定不止一次的后悔过，怎么不添个其他的工种？并暗暗骂自己纯粹是“鬼催的”。尤其是进厂后不久被任命为厂电工组的组长，这可把他愁坏了，好在手底下领导着一帮积极上进的年轻人，其中有几个从农村抽回的知识青年在那广阔天地当过农村电工，懂的一点电工原理，再加上眼下也没什么高技术活，仅动动嘴也就支应过去了。
然而一个一点电工知识都不懂的他要冒充五级电工谈何容易.在那个年代很多技术工人干了一辈子熬到退休也就是个五级工，难怪赵本山在他的小品里有一句经典的道白“五级木匠相当于中级知识分子。”张国平深深知道自己的处境，你瞒的了一时还瞒得了一世吗？“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为此，他每天都生活在小心翼翼中，尊敬领导、关心同事、默默工作、清心寡欲。但是张国平毕竟是一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一个曾经指挥过千军万马的造反派头头，一个曾经有过辉煌过去的转业军人，再完善的表面伪装也无法抑制他那颗不甘于寂寞的心，百密一疏的他就有好几次差一点露了马脚。
一天下午，他接到电话，冷冻车间压缩机电机坏了急需更换。可此时组里只有他一个人，其他人都叫他派出去干活了。他婉转的告诉对方人手不够，等一会再去。但是对方强调事情非常紧急，只要他来就行，其他力气活可派人帮忙。此时不去不行，去吧又怕露了馅。可转头一想，“不就是给电机接个电源线吗，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去，怕啥？”想到这里他鼓足了勇气，拿上工具朝冷冻车间走去。
冷冻机旁，张国平在仔细的察看电机，不知道的人以为他在检查问题，其实他在观察电机的电源接头，他必须牢牢记住那三棵线的走向，一会好按这个顺序装新换的电机。他暗暗庆幸自己的聪明和才智。他兴冲冲的走到车间门口的电闸箱前将电闸拉了下来，拉闸、断电、安电机，这点基本的电工常识他还是知道的。然而，当他正要下手拆线时，只听的砰的一声，一股强大的电流向他袭来，他象被撞了一样重重的摔在地上。眼前发生的事把他弄蒙了。这不对呀？电闸拉了哪来的电呀？他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朝电闸箱跑去。奇怪，电闸是合着的。张国平又蒙了，“刚才我道底拉了闸没有？”他一边琢磨一边又拉了电闸。转身时又回头仔细看了一眼，心想“这回我看你再给我有电”。然而，想不到的事又发生了，当强大的电流再一次将他击倒时他糊涂了。他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又一次朝电闸箱跑去。眼前的一切让他傻了眼。电闸还在合着的位置。此时的张国平断定有人陷害他，他将电闸重新拉下后悄悄的躲在了一旁。不一会只见厂维修车间的电焊工周二楞手拿电焊罩气冲冲的朝闸箱走来。原来，周二楞正在焊活，突然没电了。他跑到电闸前一看发现被人拉了，缺少起码知识的他没加思索就把闸合上了。可是当他回到工地后发现还是没电。再一次来到闸前一看发现电闸又被人拉了。周二楞又一次合上电闸走了，他哪里想到哪头的张国平却因为他两次中电，差点送了命。周二楞回到工作现场却发现依然没有来电。这回他急了，摔掉了手中的焊枪，他骂骂咧咧的走了过来。。。。。。接下来的事就可想而知了。两个人拼命的扭打在一起。事后，厂党委对张国平进行了严肃的通报批评。因为在大家的眼里，你张国平毕竟是一个转业军人、共产党员，在任何情况下也不能把自己混同于一个普通老百姓。对此，张国平除向周二愣当面赔礼道歉外还在党内做了书面检查。这件事直到张国平被逮捕后有的人才恍然大悟。噢！那次他和周二楞打架，我还琢磨他一个五级电工怎么连一点起码的常识都不懂，原来是个假的呀！
打架事发生后，张国平暗暗攥了一把汗，他后悔自己为什么一时那么冲动，好在领导并没有深究这件事。此后，他为自己制定了新的计划，首先尽快离开电工组这个岗位，同时抓紧时间在短期内取得领导的信任。他一面抓紧时间偷偷学习电工原理，争取在工作中少犯这种低级错误；另一方面拼命努力工作，加班加点，苦活累活冲在前，以求得到领导和大家的好感。张国平在一天一天的紧张中度过，他在寻找和等待着人生中那转瞬即失的机会。
新建的化工厂马上就要试车投产了，市里临时决定将试车投产作为全市向国庆节献礼的礼物。消息传来，全厂上下马上总动员，争分夺秒抢时间。厂区一下子变了样，到处红旗招展，处处张贴着激动人心的标语口号，广播大喇叭里不断传出激昂的革命歌曲。张国平也被这浓厚的政治气氛感染了，他仿佛忘记了自己的那见不得人的过去，忘记了自己是一个劳改越狱的犯人而每天忘我的工作着。一天傍晚，他和往常一样带着两名工人在各车间里巡查，突然就听见远处电解车间里轰的一声巨响，一团巨大的黄绿色烟雾腾空而起。人们惊恐的又喊又叫：“不好啦！快跑呀！氯气管道爆炸了！”说起氯气我们很多人会感觉十分陌生，这是一种腐蚀性极强的化学物质。在人类的战争史上它多次被用来制成化学武器，因为它的比重比空气低，交战双方往往用来消灭隐藏在壕沟、地洞里的敌人。抗日战争其间，日寇对我国当时的陪都重庆进行空袭，一次，敌人正是用这种毒气弹杀害了躲在一所大型防空洞里的市民达四千多人！记得有一次我厂也发生过一次漏气事故，当时停放在漏气管道附近的一辆崭新的汽车转眼变成了一辆锈迹斑斑的破车。
此时冷冻车间还有十几名工人被困在楼上，随着氯气的不断蔓延，他们随时都有生命危险。面对突如奇来的灾难，厂领导们束手无措，眼下唯一的办法就是赶紧关掉输送氯气的管道阀门，可是在没有防护装备的情况下，谁敢进去呀？张国平当过兵，他知道眼前这氯气的可怕，但他在部队学过防化学武器的基本常识，懂得一些简单的防化自救办法，他知道今天对他来说机会来了。他紧张的测算着安全区与染毒区的距离，测算着从冲进去关上阀门再返回的时间，测算后他断定冲进去有百分之二十的可生还性，这一次他把自己的命运赌在了这百分之二十上。他迅速拿起一条湿毛巾捂在嘴上不顾一切的冲了进去。
强烈的化学气体腐蚀着他的身躯，屏住呼吸的他在烟雾中摸索寻找着管道阀门，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张国平终于成功了。当跌跌撞撞的他从毒雾中走了出来，望着激动不已的各级领导，他张了张嘴什么也没来得及说便一下子栽倒在地上……
张国平终于成为这个厂乃至全市家喻户晓的英雄人物。经过医院的抢救、治疗，他很快恢复了健康并重返革命生产第一线。一天厂政工科长来到兴高采烈的来到电工组，非常激动地通知他，鉴于他在这次抢险战斗中的出现表现，厂里决定推荐他出席市里召开的“学习毛主席著作积极分子代表大会”，并叫他尽快写一份先进典型材料，于月底前交到政工科，待组织审查修改后供大会交流用。接到通知的张国平激动的一夜未眠，他躺在床上庆幸自己已经走出了人生的低谷，重新踏上了一条坦荡的征途。然而，人们常说“好事多磨”，随着“学习毛主席著作积极分子代表大会”的一天天临近，一个巨大的危险也正悄悄向他袭来，为了保证出席大会人员政治面貌的可靠性，厂里决定派人前往他所在部队进行调查。得到消息的张国平一下子傻了，他感觉到危险正一步步向他逼来，甚至想到了再次逃跑。然而冷静下来一想，自己转业后这几年的情况部队不见得了解，再说自己的档案除个别地方稍做改动外，其他并没有太大的出入，如果部队不了解自己现在的情况，自己这么一跑不就成了不打自招了吗？再说，这回跑和上回可不一样，没了档案的他，如果再跑那可是一点资本都没有了。想到这里，张国平下了不跑的决心，他抱着赌一把的信念又一次把自己的命运放在了赌桌上。这次，他又赌赢了！部队接待人员并不了解他转业后这几年的情况，听说是为出席“学习毛主席著作积极分子代表大会”而进行审查，而且当听了他不怕牺牲、冒着毒气抢救国家财产的事迹后十分感动，为充分体现此人在解放军大学校锻炼的成果还添油加醋、张冠李戴的提供了许多当年在部队所做的好人好事。离别时并一再嘱咐来人“转告张国平同志，我们向他学习，同时在宣讲中千万一定说说自己的老连队，要体现在部队锻炼的成果”。
鲜花、掌声、赞美、荣誉，“学习毛主席著作积极分子代表大会”召开后的他笼罩在一片美丽的光环中，厂里很快将他提升为供销科长。望着年轻有为，能说会道，潇洒干练的科长，厂里看水泵房的刘大爷主动找到他，吞吞吐吐的向他表达了羡慕之心并表示愿意将自己唯一的独生女儿嫁给他。说起刘大爷在厂里那可是一个名人，这可不是说他有啥能耐，主要是因为他有一个如花似玉的独生女儿。建厂初期厂方在周边庄稼地里打了很多机井并就地盖了机井泵房。按照相关政策需安置当地农民负责看守泵房以作为赔偿，刘大爷就是那时带着女儿来到厂里看了泵房。刘大爷在女儿很小时妻子就病故了。他没有再婚而是一个人拉扯着女儿一步步走了过来，看着一天天长大的女儿，刘大爷心里甜甜的。然而自打来到这个厂子刘大爷就没有一天放松过警惕，女儿那漂亮的身影不知牵住了多少年轻人的目光。尤其是这个厂是一个在建的新厂，未婚青年占了百分之九十以上。男孩们为博得刘大爷的好感并能近距离的和他那漂亮的女儿说几句话，想着法的往那跑。刘大爷家的杂活几乎被他们包了，什么和煤泥，刷房子，盖小房，垒院墙。一开始刘大爷也是高兴，“哈哈！这群年轻人呀，个个都是活雷峰！”然而时间长了刘大爷慢慢悟出这里的问题。“不行！绝对不行！就你们这些个毛手毛脚的秃小子想和我女儿套近乎？癞蛤想吃天鹅肉,没门！”刘大爷暗暗琢磨着，这女大不得留,夜长梦多呀得抓紧时间给孩子找个人家,但是一定要给寻个好人家，不然咋对的起孩她妈呢？今天刘大爷硬着头皮上门提亲充分体现了一个做父亲的可怜之心。张国平了解了老人的来历后十分的高兴和感激，他拉着老人在椅子上坐好后泪流满面的跪在了老人面前。“刘师傅，刘大爷，不！爸爸!从今后你们爷俩就交给我，我一定让你们过上好日子！”张建平的头深深的磕了下去，没过多久他结婚了……
人们常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再一再二不再三，当张国平正在得意的时候，有人悄悄来到市公安局检举揭发张国平是一个越狱逃跑的反革命在押犯。这个人是一个今年刚刚分配来的转业军人，张国平越狱时他就在那所监狱当兵，也许那天高墙上风雪中持枪站岗的警卫就是今天的检举人。
张国平再次被捕了。那天厂里开完公审大会，戴着手拷拖着沉重脚镣的他被军警拖上了囚车，在上车的那一瞬间他将眼神凝固在远处的宿舍区。他仿佛隐隐看见了站在家门口翘首张望的慈祥老人，和那怀着七个多月身孕挺着大肚子束手无措的妻子。刘大爷是可怜的，他抱着美好的希望将自己唯一的心爱女儿托付给了一个自认为有着远大前程的男人，然而这一切希望都在瞬间破灭了。但刘大爷同时也是坚强的，他默默的收拾了家里的东西，在一个飘雨的夜晚，带着女儿走了。他远离了人群，远离了那一个个嘲讽的目光，远离了在脊梁后指指点点的手……
据说粉碎四人帮后的1980年张国平在监狱被正式平反了。但是他怎么也想不到，“坚决拥护刘少奇！”文革时期万人大会上那矢口而出的口号今天又成了他再塑金身的原料。地方官僚们的虚假浮夸；文人墨客的捕风捉影；政治宣传的现实需要，给张国平又一次戴上了一顶顶荣誉的贵冠。什么“最有思想的共产党员”；什么“张志新式的反潮流英雄”；什么“敢于追求真理的勇士”……然而，张国平的心冷了，看透了官场腐朽和政治黑暗的他恢复工作后不久便辞职下海经商了。几年来的商海拼博使他很快成为东北三省小有名气的民营企业家。90年代初他曾经两次来到北方的这个城市，这个他虽然仅仅待过四年但是积累了他太多爱恨情仇的地方。他一次又一次的打听刘大爷父女的下落，但没有一点消息。也许，刘大爷已知道他的到来，也知道他现在的富有，但他不愿再站出来，那往日的痛伤的太深了……如今张国平依然独身一人，也许，他放不下新婚之夜那曾经的诺言；更忘不掉山坡上妻子那挺着大肚子倚门远眺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