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总是觉得,一个人在外漂泊得久了,人情世事经历的多了,才能最终接近生活的本真。很多年前第一次离家赴远求学,在一个陌生的城市开始新的生活,夜色袭来的时候看窗外阑珊的灯火,突然想念在家时的惬意和温馨。才开始体味到为异客的辛酸无奈。也是从那个时候起,开始厌恶城市的物欲至上和炎凉事态。 b*<Fi#x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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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天生就是一个无法对任何一座城市产生好感的人。 b*<Fi#x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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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一生是在带着不同的回忆和往事辗转于不同地标的过程中渡过的,我们在某个地方完成我们同一些人的遇见,在某个地方邂逅机遇邂逅爱情邂逅友谊邂逅悲伤邂逅快乐。在这些人生的路标上,我看到过形形色色的表情,贪婪丑恶的,真诚至善的,包藏祸心的,幸灾乐祸的。他们让我忐忑让我不安让我悲伤让我难过,却很少能让我的心灵感受到一阵澄澈和空灵。每座城市都有相同的表情。如同夜色中渐次绽放的霓虹,冰冷到让人绝望。 b*<Fi#x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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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里鲜见泥土,每一寸土地都被覆盖了厚重的水泥,绿色都被囚禁在狭小的一方天地里如同布置拙劣的盆景。生活在城市里的每一个人,都被剥夺了拥有自然最质朴最慷慨馈赠的权利。人类脱离自然,鄙弃自然,从自己的血缘上剥离原本天经地义的自然属性。而失去了对土地和生命的敬畏,我们的人性开始变得干燥,开始变得贪婪无耻冷漠无情。 b*<Fi#x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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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外求学多年,每次回家都是一件让人分外欣喜的事情。汽车在蹒跚过蜿蜒陡峭的盘山公路后,那些漫过整片土地的绿色会驱除旅途中的倦意,对我温柔的耳语,他们轻声唤我的乳名,唤醒我血液里流淌蔓延的乡愁,他们告诉我,不管我走多远,这里永远都是我心中最神圣的图腾,是我永远不能割舍忘却的故乡。 b*<Fi#x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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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片土地积淀下太过厚重的往事,我知道青山上蜿蜒曲折的长城曾经燃起过狼烟烽火,我知道成吉思汗铁骑的马蹄曾经踏过这里的青草和石砾,我知道中原皮商的驼铃曾经在这片山岭间摇曳回荡。那片一望无垠的原野,会在雨后溢出满山的野花,那条清可见底的小河,会在蒙古阿妈的歌声中漾起涟漪。 b*<Fi#x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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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片苍翠的山岗,在老人们眼中被视为天神的黄狼会守护着过往的牧民,那片帐包门前,悠扬悲伤的马头琴音,又曾醉却了多少个无眠的夜晚。 b*<Fi#x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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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集里,到处都是亘古不变的康巴诺尔口音,生硬,浑厚,掷地有声,带着泥土的深沉和馨香。这种口音,应该是从康巴诺尔草原干涸的河床中破土而出生长出来的野芨,霸道,质朴,朝气蓬勃。黝黑的康巴诺尔汉子,脸上一定带着夹杂着泥土的汗渍,他们坚守脚下的土地,并愿为此奉献上自己所有的恭敬和虔诚。 b*<Fi#x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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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见炊烟,是在回乡下探亲的时候,汽车在用草原上的黄沙铺就的土路上摇摇晃晃的前行,停下的时候,司机大叔会用淳朴的口音大声吆唤远处村子的名字。我同母亲下车,母亲同司机约好返乡乘车的时间,司机憨厚一笑,将母亲手中的100元钞票推开,说:下次走的时候再给哇,找不开咧。 b*<Fi#x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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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向前方远眺,一直漫到天际的绿色中渲染出一片依稀可辨的灰褐。空气鲜的让人的心里一片澄澈。被风裹挟着的牛羊的叫声断断续续,我同母亲沿着进村的小路向那片灰褐色前进,渐渐从那片灰褐中色中辨出砖墙的棱角,辨出浅色的屋檐和茅草,辨出在村边井房边捉迷藏的孩童,辨出在变压器房子边聊天的村妇,辨出在泥墙脚下坐着悠闲抽着烟袋的老人。也辨出,巷口那将左手横挡在眼前遮住阳光朝我们这边眺望的外婆。 b*<Fi#x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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胸腔刹那就升腾起一片火热,眼泪终究是要模糊了视线。 b*<Fi#x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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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眼西望,夕阳沉了,炊烟斜了。 b*<Fi#x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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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我已经离城市很远很远。这里才是我的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