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 唐 尧、虞 舜 出 生 地
曲 辰
桑干河、汾河流域是黄色人种的进化形成地域，“在桑干河流域及邻近地区的旧石器时代遗址和细石器文化遗址从老到新构成一个完整的系列。”【1】“旧石器文化（指“西侯度—丁村系”）在山西是由南向北发展的”【2】。而细石器时代，也就是以狩猎经济为主的“许家窑—下川系”则与以采集经济为主的“西侯度—丁村系”正好相反，“则北部较早，南部较晚。存在一个由北往南的分布过程。”【3】学者们从许家窑人骨化石中发现因长期饮用含氟量过高发生斑釉病齿的情况【4】，知道这些古人类是桑干河流域的定居者。因为这与著名的“大同火山群”有关。著名的泥河湾地层则正是古人类繁衍、发展、进化的一个历史中心。所以，贾兰坡、王建两位先生指出：“泥河湾期的地层才是最早人类的踏脚地”！【5】
人类历史发展进步的链条是环环相扣的。所以，桑干河、汾河流域这一人类最早的生存地又是中华文明的发源地：先是古有熊国的所在地，至五帝时代，这里又曾先后为中华古都所在以及重大历史事件的发生地。唐尧、虞舜继黄帝、颛顼、帝喾之后，将五帝时代以民为本的民主大同政治发展到了一个新的阶段，选贤任能、根治水患等事件都是对中华历史产生了深远影响的重大历史事件。我们通过对唐尧、虞舜出生地的考证，也可以从一个侧面、从一个角度对于桑干河、汾河流域及其周边地区的历史探讨会有所帮助。
唐尧的出生地
唐尧，帝喾之子。帝喾有四妃：元妃为有邰氏之女，名姜嫄，生子出怪异，因而多次抛弃，因其不死重又捡回养育，因此取名曰“弃”，亦即史书所载之“后稷”，是周代帝王之先祖；次妃娶于有 氏之女，名简狄，生子契，是为商代帝王之先祖；第三妃娶于陈丰氏之女，名庆都，生放勋，亦就是历史上的唐尧；第四妃娶于娵訾（jū zī）氏之女，名常羲（俗讹作常仪），生子挚，挚从母姓姬氏，为嫡出，故在选贤禅让帝位中得喾之禅，是为帝挚。挚践帝位后，封其同父异母的十五岁弟弟放勋于唐，为唐侯，其食邑之地为今河北省唐县。帝挚执政治国九年，认为自己能力不如放勋，就亲率群臣至唐地，禅帝位于放勋，后代史家以其初受封于“唐“，死后以德谥号曰“尧”，载之史册称曰“唐尧”。
关于唐尧的出生地，《春秋合诚图》载之曰“斗维之野，在三阿（山）之东南”【6】。《竹书纪年》、《帝王世纪》又言尧母生尧于丹陵，尧从母姓而姓伊祁。上古史料因众书相互传抄，多生变异。所以，也有的书籍说尧出生于“丹丘”或“伊祁山”者。《帝王世纪》又言：“帝尧始封于唐，今中山唐县是也。尧山在北，唐水在西北入河，南有望都，县有都山，即尧母庆都之所居也。”【7】若依上述记载试以考之，则唐尧之出生地当在今河北完县之西北、蔚县南山飞狐道之南端相当于倒马关处的某个地方。因为，联系相关史事记载，各种地理志书所记，都比较一致地指向了这个地方：
⒈《史记•赵世家》载：赵武灵王进行了胡服骑射的军事改革后，攻中山，“合军曲阳，攻取丹丘……”阚駰在《十三州志》中说：“上曲阳有丹丘城，或曰丹丘，恒山别名也，城在山上，因名。”此或可证“丹陵”或当为“丹丘”。
⒉《汉书•地理志•中山国•唐县》应劭注云：“故尧国地，唐水在西”。张晏曰：“尧为唐侯，国于此。尧山在唐东北望都界。”
⒊《元和郡县图志•卷第十八》载：定州“唐县，本春秋时鲜虞邑，汉唐县之地，即古唐侯国，尧初封于此，今定州北有故唐城，是尧所封也。汉唐县属中山国。”
⒋《读史方舆纪要》记：唐县有唐山，在“县北八里，一名唐喦，亦名尧山。又，县东北十五里有孤山，四面平坦，不与他山相接，一名都山……又谓之望都山”，尧受封唐侯后，每思母而登山以望庆都所居之处。
⒌《中国古今地名大辞典》说：“伊祁山，在直隶完县西。”又云“望都关即飞狐径”。
我们根据以上历史、地理记载认为，唐尧的出生地，很可能就在今涞水县南、山西省灵丘东南、唐县、完县西北的独山城、走马驿、倒马关一带某处山村。
虞舜的出生地
虞舜从母握登姓姚，因其重瞳，故取名重华。舜母早死，其父瞽叟复娶妻生弟曰象，由于其父顽，继母嚣，弟弟傲，三人多次合谋欲置虞舜一死，而虞舜每次都能不动声色地巧妙躲过，遇到于生命无忧的责罚，则顺而承受，然其孝顺父母、友爱弟弟，谨慎做事，一以贯之，年二十以孝名遍闻于乡里。
唐尧认为自己的儿子不肖，不能继承帝位以治天下，传之帝位恐有害于天下百姓，欲选天下贤能以禅帝位，就向“四岳”咨询，“四岳”一致荐舜于尧。因为尧亦听说了民间有舜贤孝的事，就决定试试：下嫁己女娥皇、女英与舜为妻，以此观察舜之治内；又指派九位男子随舜一起生活，以观察舜在社会上的交往行事之道。并赐以细布衣服、五弦琴、牛羊，为其建了仓廪，让其居于妫汭……即使如此，舜的父、母、弟三人还是想谋害舜，因为舜弟象对舜的牛羊、美妻与五弦琴，必欲夺为己有！于是，瞽叟让舜登梯上廪涂修，然后撤梯、纵火，以图将舜活活烧死，机智的舜持两笠、撑长竿，自廪飞下得以免死；此后，瞽叟又令舜掏井，待挖深后，瞽叟及其后妻和舜弟象，三人一起往井中填土，以为这回必能活埋了舜。当舜弟象以为其兄已死，而到舜屋悠然自得地弹起了舜的五弦琴之时，舜却站在了象的面前……
虞舜的经历很有些传奇色彩又有点悲剧特点：他在辅尧理政中，建议杀掉治水无功的鲧，又建议用鲧之子禹治水，最后作为五帝之一的舜，也同样未传帝位于己子，而是以功选禹为帝位继承人，却丝毫不考虑禹掌握国家行政大权后是否要报杀父之仇而加害于自己的问题。其交出政权后，还不忘了解民情而南下巡视，死在了江南的苍梧之野；其二妃娥皇、女英思夫不归而长途南下寻夫，一路啼哭，死在了湖南洞庭，给历史留下了“斑竹一枝千滴泪”的动人故事……
那么，这虞舜的出生地是在中华大地上的什么地方呢？对此做一点考证，也是一件有趣的事。史书虽未明确记载舜生于何地？但却详记了其“舜耕历山”【8】，“渔雷泽”【9】，“陶河滨”【10】，“牧牛于潢阳”【11】，居“于妫汭”【12】的确切史事，这些具体的地方必然离其出生地不远，我们考较一下便知。
历山所在：
《魏土地记》曰：“下落城（今涿鹿城）西南四十里有潘城，城西北三里有历山，山上有虞舜庙”；
《水经注• 水》载： 水又东迳潘县故城北，东合协阳关水，水出协溪。《魏土地记》曰：“下落城南九十里有协阳关，关道西通代郡。”其水东北流，历笄头山，阚骃曰：“笄头山在潘城南，即是山也。”（协阳关水）又北迳潘县故城，左会潘泉故渎，渎旧上承潘泉于潘城中，或云舜所都也。《魏土地记》曰：“下落城西南四十里有潘城，城西北三里，有历山，山上有虞舜庙。”……其泉从广十数步，东出城，注协阳关水，雨盛则通注，阳旱则不流，惟 泉而已。关水又东北流，注于 水。
历山，本名龙门山，它与桑干河山间地垒山地熊耳山同为古有熊国垦荒兴农之地，亦即有熊兴于熊耳、龙门之所谓。又因炎帝垦荒，史籍记为“烈山”，炎帝之子柱于此耕种时，史载曰“厉山”，至虞舜耕耘时，史籍记事称之为“历山”。因此，山中所修水库，仍称“龙门水库”。历山山顶是为碟形洼蚀黄土地，现仍有田四百亩耕种。
历山主峰东侧，古有唐尧、虞舜庙，尧庙居上，舜庙在下，两庙中间曰“丹墀”，经我们与考古学家郑光先生等实地观察，其两庙现存基址呈方形，与涿鹿桥山轩辕黄帝庙建筑时代、形式、风格相同，按黄帝庙以石斧奠基判断，其庙始建当仰韶文化末期。历山，在北魏时代以前，是历代帝王祭唐尧、虞舜之地，如：拓跋珪于天兴三年（400年）五月“己巳，幸 南宫，遂如广宁，遣使者以太牢祠历山帝尧、帝舜庙”【13】；拓跋嗣于神瑞二年（415年）六月“壬申，幸至广宁，登历山，祭舜庙”【14】。又于泰常七年（422年）九月已巳日，“幸 南宫，遂如广宁，辛酉遣有司祠唐尧庙于历山”【15】；拓跋焘于神 元年（428年）“八月，东幸广宁，临观温泉，以太牢祭尧、舜庙于历山”【16】；拓跋 于“和平元年（460年）正月，东巡历、桥山，祭黄帝、尧、舜庙”【17】……太和十六年以后，改为祭唐尧于山西平阳，祭虞舜仍在历山。
妫汭所在：
历史上，潘城得名于潘泉，泉名所命是据泉水涌出时的盘旋之势：如《列子•黄帝》：“鲵旋之潘为渊”。张湛注曰：“本作蟠，水之盘回之盘”。潘城遗址所见，有内外两城，呈正方形，面积196万平方米，潘泉位于城西南角城墙内，泉水出泉后称妫水。妫水由西南向东北方向流，至内城西北角处，转了一个半圆，这个流水拐弯的半圆处，就叫做“妫汭”。妫水从内城西北角继续向东北方向流出城外注入协阳关水，向北注入 水。 水今称桑干河。《山海经》对妫汭的记载是：“在巫咸（灵山）北，两女子居，水周之。一曰居一门中。”【18】唐贞观八年（634年）改北燕州为妫州，就是“取妫水为名”【19】。因此，《括地志》曰：“妫州有妫水，源出城中，耆旧传云：即舜釐降二女于妫汭之所。外城中有舜井，城北有历山，山上有舜庙。”【20】
雷泽所在：
水、 泽，古籍多记为“雷水、雷泽”。所以，沈长云先生说：“雷水，应该是发源于晋北而后又东流至冀西北境内的桑干河，故雷水应即 水……有关地理考证，过去唐兰先生及顾实的《穆天子传讲疏》已分析的明明白白。”【21】历山与黄阳山，中间只隔着一条桑干河，故，舜所渔之雷泽，即 泽，地在历山脚下。
潢阳所在：
潢阳，即黄阳山，它是桑干河山间断陷盆地中的地垒山地熊耳山之东峰，历史记载的“景云”就时常出现在这个山头，涿鹿八大自然景观中，称此景曰“黄阳雨笠”。它是由特殊的地理、自然条件而造成的自然景观。轩辕黄帝利用这个自然景观所提供的气象信息，用自然之力战胜了蚩尤，因而称此景云亦曰“庆云”，统一国家后又曾以云名而命官【22】。所以，景云亦被叫做“卿云”。亦正因为是如此，虞舜对将帝位传之予禹后，就作《卿云》之歌一首歌之：“卿云烂兮，纠缦缦兮。日月光华，旦复旦兮！”【23】寄意轩辕黄帝开创的民本政治制度得以永固。
今历山之下有村，名曰“窑子头”有姚姓人家，在历史地名上同音讹写之例亦多有存在，但是，历史研究是科学研究，我们在缺乏证据的情况下，不敢妄言窑子头就是历史上的“姚墟”，但虞舜就出生在历山脚下的某个地方，亦就是今涿鹿县保岱乡的地域内，应该是问题不大的。
结 语
历史记载，考古研究，都表明：汾河、桑干河这个“小两河流域”正是中华民族的诞生地，中华文明的发源地，中华文化的历史源头。在中华民族与中华文化方面，没有汾河、桑干河这个“小两河流域”之源，便没有黄河、长江这“大两河流域”的波澜壮阔。从唐尧、虞舜出生地这样一个具体问题的研究上，也同样能够说明这个问题。所以，建议史学家们，考古学家们，在对于中华文明的研究上，在中华文化的研究上，特别是有关这两方面“探源”的努力上，应当多关注一点这个地域。
参考文献：
【1】 尤玉柱、李壮伟：《从桑干河流域几处遗址的发现看我国细石器文化的起源》，载1980年第3期《山西大学学报》。
【2】 贾兰坡、王建：《山西旧石器的研究现状及其展望》，载《文物》1962年第4、5期。
【3】 李壮伟：《论山西旧石器时代遗址的分布规律》，载《文物与考古》1981年第3期。
【4】 李森照、卫奇：《从“许家窑人”的牙病说起》，载《化学通报》1980年第12期。
【5】 贾兰坡、王建：《泥河湾期的地层才是最早人类的踏脚地》，载《科学通报》1957年第1期。
【6】 《太平御览》卷一百三十五引。
【7】 《太平御览》卷第八十引。
【8】、【9】、【10】、【12】 司马迁：《史记•五帝本纪》。
【11】《公孙尼子》。
【13】 《魏书•太祖纪》。
【14】、【15】 《魏书•太宗纪》。
【16】 《魏书•世祖纪》。
【17】 《魏书•礼志》。
【18】 《山海经•海外西经》。
【19】 《旧唐书•地理志》。
【20】 张守节：《史记•五帝本纪注》引。
【21】 沈长云：《从周族的起源论及黄帝氏族的发祥地》，载《先秦史研究》总第28期。
【22】 《左传•鲁昭公一七年》。
【23】 引自《尚书大传》。
注：此文是应山西运城盐湖区《全国虞舜文化学术研讨会》之请而写，载于《虞舜文化研究集》上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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