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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也是反对搞什么“三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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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河   2008-10-02



费孝通先生提出了中华多元一体说，这个说法比之司马迁在史记中的四夷都是黄帝等后裔的说法，更能让现代人接受。在近代民主主义思潮影响下，中国国内的民族问题研究是有趣的。汉族，本身就是杂交的民族，体内混合着四夷的血脉。汉族也是汉朝以后才逐渐明确的称谓，当先秦时代，是中原与四方的区分，主要是文化的区分而不是种族的区分。历史传承下来，中华之与四边分野，也总是以文化来区分的，夷狄到中原接受了中华文化，我们也认为他们就是中华的一分子了；就是文化外播，那些边地接受了中华文化，也就不在视为夷狄了，如朝鲜就号称“小中华”。

三祖文化，拿文化还是拿血统做的区分呢？还是以地域为依据呢？寻章检文，我看不出什么清晰的定义和标准，只是杂合了西方民族学那种朦胧的杂烩。我一直很奇怪，山东、河北、河南这些地方，总是对这个牵强附会找祖宗这么热衷？近来，研读绍兴地区古代舜、禹的传说故事及其研究，方醒悟原来这个早有传统，一切都是为了现实需要而来的。

按照传说的主流说法，现实蚩尤跟炎帝干仗，然后炎帝不敌求助黄帝，黄帝于是跟蚩尤干仗，黄帝（也有说是炎黄联手）干掉了蚩尤，收服其众；后来，炎黄二帝又干了一仗，黄帝并了炎帝之族。于是中华稍见一统之态，于是黄帝尊为华夏始祖，当然也有炎黄并称的。这过程确立的黄帝地位，现在看来是有点“胜者王侯败者寇 ”的意味的，这点也无庸回避。但是奇怪的是，为什么三千年来人们对这个成王败寇的黄帝或者炎黄说安之若素呢？这就是问题的关键了。

看看现在的少数民族分布，再考源一下他们的迁徙历史，跨度之大，令今天的人也叹为观止。西南不少少数民族的故地居然是在江淮的，东南沿海的夷越民族居然是可以千万里远渡重洋的，北方大漠民族居然西迁到了欧洲.........那么那些没有迁移的族人现在在哪里呢？大家比较共识的是融合为汉族的一部分了。由此，说汉族与境内少数民族是共祖的，不能说全部错了啊。

所以，费孝通先生的中华多元一体说，是对着中国历史现实来说的。如果说独尊黄帝不妥，那么炎黄并称也是不妥的；加上蚩尤成为三祖，也还是不能包括北方大漠、西域等的，也还是不妥的。三祖文化之荒谬，就在于没搞明白文化是什么东西。三祖并称，既不能代表华夏文明，也不能代表中华文明，只是一个临时生造的、为了短视功利的概念而已。祖先加诸称号是审慎的，说伏羲是人文始祖，说的是人与禽兽之分别；说黄帝是华夏文明始祖，说的是黄帝一统中原，初创国家形态之政制。我不清楚，现在的三祖文化究竟想说什么。l

说始祖，还是分别的条目来说比较好。家里有自己的祖宗；行业有自己的行业祖师；而国家民族的始祖，那只有听凭官方（只有中央）来说了。国家民族的始祖确定，古往今来都是一件严肃、慎重的事情，因为这是个政治的事件，不是学术可以争议的。学术在这个问题上就是政治的附庸。你今天如果放弃了黄帝或者炎黄始祖自己搞个三祖文化，明天就可以搞出四祖、五祖文化，更何况古来就是三皇五帝说，难道三皇还不如五帝更具源头地位么？更要命的，如南粤王所说，这些黄帝、炎帝、蚩尤究竟代表了什么部族，如今也都是照本宣科的，当时之情形究竟如何？隔了五千年了，谁还说得清啊！历史之研究只是提供了一种或者几种当时可能情况的复原而已，究竟是不是可靠，谁也说不清。我们说对，也只是多数人想来也只有这么认同了这些观点而已。

定黄帝于一尊，是古来中央集权国家的需要，家天下的需要，维护正统的需要，也是中国历史上改朝换代方式中成王败寇结局的现实认同；说汉族乃至四夷都是黄帝之苗裔，也不是空头说白话完全没有依据的。如果中国不变成联邦制，那么那种这祖那祖的文化都是没有市场的，如果一定要有市场，那就是反对中央集权派们会很拥护，搞地方独立和自治的人们会很拥护。

今天，中央政府没有再出面公祭炎黄中的任何一位。而地方政府参与的公祭黄帝、炎帝之类，也都是所谓文化搭台、经济唱戏，早不是过去那种政治权威的需要了。民主社会，或许废了五帝之祭祀而回到原始社会的三皇更好些。

以三皇为三祖，或许倒没什么人来争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