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立是对张家口市私立第一中学的简称。
偶然间在网上看到一篇《那一年,我们在私立》的文章,心有戚戚焉,不禁想起在私立的那些光辉灿烂的日子。
首先说说我们独一无二的“私历”。
我们是严格的全日制军事化全封闭的高等中学(学校一向如此标榜),作为一个私立学校,与公立学校相比自是有诸多不同之处。之中最私家的当属我们的时间,我们称之为“私历”。之所以称之为“私历”,是因为我们学校的历法独一无二,既不采用罗马历法,也不采用传统的中国历法,而是将一周七天改作六天。从周一到周六,然后又是周一,即没有周日,依次循环往复,四周为一个完整的教学周期,也就是二十四天,在这期间我们要不停地上课,而且绝对不可以外出(请假的除外)。
而且我们的作息时间也很固定,经常会有一些变动,这变动并不说提前或延后作息,而是挤压我们的课外时间(只要是不上课的时间都算)。
比如说,我们高一时课间休息十五分钟,老师说十分钟足矣,于是乎,我们的课间变为了十分钟。(因为公立学校的也是十分钟,我们当时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合理。)
比如说,我们早上六点上课,但是各班老师都会要求学生提前半小时进班,我们无形中又少了半个小时的自由。
比如说,我们最初是四节晚自习,吃饭时间为四十分钟,课间操为半小时,下午大课间为二十分钟。最后为了多加一节晚自习,生生地将大课间时间压缩了五分钟,三餐并课间操时间各压缩了十分钟,这样,我们的第五节晚自习就轰轰烈烈地诞生了,而且是紧接着第四节上,中途也不下课。
再比如说,我们的周六下午,原先是休息,只是不可以外出,后来就加了两节自习课。听说当时宣布要改革时,还有高年级的学长学姐组织罢课,到各班宣传演讲,发动大家为自己的“利益”抗争到底,但是很快就被镇压了。再后来,自习课又被改为了考试,周六晚自习也要考,所谓的“周考”。但是,再没有人“为民请命,揭竿而起”了。
不得不说的是我们严格的近乎变态的校规。
说到校规便又不得不说私立的校警,他们是介于保安与老师之间的怪异角色,当然,他们更喜欢我们称其为老师。学校的各种严格的,奇异的,甚至可以说是变态的条条框框都是由他们具体贯彻落实的。他们存在于学校的每一个角落,每时每刻。我们五千多人在他们二十几人的监视下,每日战战兢兢。
私立的惩罚那是相当的有力度。对于诸如早恋、逃课、私自外出、聚餐等这些大型违纪,第一次通报批评,第二次留校察看,第三次回家反省,第四次开除学籍。当然,扣分,写检查是肯定的,除此之外还要接受校警独家的周六特训和校规考查。
我们每周都有量化评比,量化分满分一百,你们班的量化分即将你们班一周内所扣的德育分与卫生评比所扣的分数都扣除之后所得的分数。然后依此评选出优秀的班级,发流动红旗以兹鼓励。满一个教学周期还会再参考月考分数,综合评比出双优班级;期中期末考试后,还会再评选品牌班级,双优班级和品牌班级都会得到金灿灿的班牌,双优班级还会得到双优班旗。我们每班都有班旗,跑操的时候要举着的,加上双优班旗就有两面旗帜,很自豪的。所以各班班主任都十分注重,当时各年级都有二十几个班,我们那届是三十个,所以竞争是相当激烈。由此可想而知德育分对一个班,对一个班主任是多么的重要。所以谁违纪谁就是班级的罪人,班主任的仇人,他(她)一定会对你严惩不贷。比如罚做值日啦,发钱啦,罚给老师打水啦……
写检查那就更痛苦了,至少也得三千字,严重的甚至要写一万字。后来在“恐怖时期”倒不限字数,只要求写四千七百份(当时我们在校生这么多),然后分发各班,力求人人手中都有一份,以达到杀一警百的效果。后来政策宽松了,不要求手写了,打印的也可以。当时要写的的时候还怕你找人代写,就将你停课,关在六楼会议室里去写,写完了才可以出来。而且恐怖政策时期实行的是连坐制,即一人违纪,全宿舍同罚。因此,谁也不敢做这“千古罪人”。那段时间,几乎都没有人违纪,有好几周我们班的德育分都是满分。不得不说高压政策之下,人人变得安分守己了。
校规着实太多了,在此就不一一赘述了,只说一下我们与众不同的校规。
先来说说早恋。我们学校防微杜渐,只要是男女生在一起,就会有校警从某个角落跳出来记名字、扣分,此所谓“男女独处”。属于大纪,要记过的。后来还明文规定不许男女生两人同桌吃饭,必须有第三者在场。正因为有了“小三”的存在,不少情侣幸免于难。那时绝对不会有人指责他(她)作灯泡,没眼力,煞风景,反而会觉得他(她)“大公无私,舍己为人”。也有不少同学无视校规的威严,以身试法,结果可想而知。
然后说说吃饭。私立在吃饭的问题上绝不含糊。虽然我们是私立学校,但是力倡勤俭节约,坚决不准铺张浪费,对于请客吃饭,生日聚餐……都要打击严惩。食堂也要进行卫生评比,饭菜不合口了,价钱不合理了,还会被举报,所以在质量上还说得过去。而且有东、西两座餐厅,每座两层,每层又分有六七个窗口,我们可以任意选择,还真应该感谢学校为我们提供了良好的饮食环境。只是对于吃饭的地点,没得选择。你要想吃饭,就只能去食堂,不可以将饭带进教学楼或宿舍楼。时不时就会有校警在楼门口检查,发现就没收,而且还要扣分的,稍有人情味儿点的会让你带回食堂吃。泡面更是重点打击对象,被发现了扣分更多。
接着说说迟到。一打预备铃,校警就会站在教学楼门口“守株待兔”,而且正门与东西门都有校警把守,绝不会有漏网之鱼。如果你很不幸地撞到枪口上,就要亮出你的胸卡,让人家记下你的大名。有的同学经常把胸卡装在兜里,这时校警还会说你不佩戴胸卡,还会额外扣你的不佩戴胸卡的分。而若你更不幸的没有带胸卡,那么你的身份待定,是不准进入教学楼的,必须等待你们的班主任前来认领才行。如果打了上课铃你还未离开宿舍,那就更痛苦了。因为一打上课铃,宿舍楼门就落锁了,此时你若想出来还得去找宿管开门,当然扣分是难免的,而且还不止是迟到的分。若想不扣分就只能从二楼的洗手间跳窗户了,曾经,我们班还真有一个男生从二楼跳下的,我们一直都对他的勇气与魄力佩服不已。
还有就是上课。你得时刻注意你的形象,必须做到抬头,挺胸,目不斜视。因为有校警不时地巡视,甚至有的老班也会经常去,这就得说说我们的严格的近乎变态的规定了。例如不管是上课,还是自习,绝对不可以趴在桌子上超过三十秒,否则按上课睡觉处理;老师上课绝对不可以坐着,否则也要扣分,还要罚钱的;不可以转笔,说是会打扰到别人的思维,要扣分的;不可以抖腿,还很专业的叫做“非病理性抖动”,也是要扣分的……
这些扣分都是很平常的,而我们尽忠职守的校警就负责从各班前后门的玻璃缝里观察并记录我们的违纪情况。如果你坐在第三排左数第五个,就会记作5—3,读作左五前三,第二天违纪单便会准时出现在你们班主任的办公桌上,而且这些政教处都会留底,每个教学周期会依照你违纪的情况作出相应的惩罚,通常是一个月违纪四次之内任由班主任发落就可以了;超出四次,包括四次的,就要回家反省了。
我们的就寝。一打休息铃我们必须全部上床睡觉,什么上厕所啊,洗漱啊,吃东西、喝水啊……只要不是躺下睡觉的,就会被扣分。最让我们佩服不已的是校警的视力与听力,尤其是晚上,虽然已经熄灯了,但是有什么小动静也瞒不过他们。熄灯后经常有人还没有上床,这时校警就会在门外喊:“X床随意走动?扣三分。”如果是某屋有人窃窃私语,不管他的声音有多小,一定会听到校警的敲门声,然后说:“几床大声说话?都报上床号。”几个人她们都辨得一清二楚。最恐怖的是一个叫大花的校警,她都不带疑问的,直接陈述式地说:“X床与X床,大声说话。”
她的本名叫什么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她的粉搽得特厚。据说,有一次,她指着一个同学狠批,脸上的粉簌簌地往下掉(当然,传言总是很恐怖),整个妆都花了,于是乎,大家从此便叫她大花了。
我们的请假。我们的请假机制更是严密到了精密的地步。而为了高度配合这种机制,我们的学习及生活设施必然是非常完备。小到商品部、水果店,大到眼镜店、理发店,甚至照相馆、服装店,各种店铺一应俱全。医务室,书店这些更是必备。所以校园几乎就是一个小社会,几乎没有外出的必要,也便没了外出的理由。而且一个班每月只有那么几张假条,平均每人还达不到一张,老师轻易是不给批假的。久而久之,我们便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即便是你拿到假条,顺利地出去了,也就是两三个小时,而且必须在登记的时间内回来。如果没有及时赶回来,那事情就又大发了。
我们的跑操。私立的跑操与自习一样,那可是光荣的传统呢,没有特别特殊的情况,是绝不会取消的。即使是今天考试,也要上自习,也要去跑操,甚至高考当天,也要跑早操。我们高一时跑早操,一起床就到操场集合跑步,后来又改为下了早自习跑,最后又改为了跑课间操,不分寒暑。跑操时,每班都要举班旗,双优班级还要举双优班旗,每当这时大操场、小操场、篮球场……到处彩旗飘飘,口号阵阵。
我们的电影时代。高一时,班里还没有多媒体,偶尔会到多媒体教室上课,有时还会两三个班一起上大课。那时还特兴奋,因为有时老师会在那里给放电影。现在还记得《神话》、《拯救大兵——瑞恩》、《生死时速》……都是那时看的。之后班里都安装了多媒体,再也不必到多媒体教室上课了,看电影也方便多了,那时的班主任经常会给我们放电影,所以我们称那段时期为“电影时代”。那时的我们的语文老师是班主任,课上课下都会给我们放,一放就是半节课,甚至是一整节。虽然他的课经常看电影,但是我们班的语文成绩依然很好,所以他也乐见其成。可是后来他不做我们的班主任了,我们的电影时代也宣告结束。
杨云峰时代。杨云峰是我们学校最受欢迎的老师之一。他讲课风趣幽默,为人不拘小节,很得人心,不管是领导,还是学生都喜欢他,就是同事也喜欢与他亲近。当我们的电影时代结束,他便被调为了我们的班主任,外班的同学羡慕的要死,我们班的同学高兴的要死,这个消息太喜出望外,激动人心了。从此,杨云峰时代正式拉开了帷幕。
他是我们的历史老师,既不高也不矮,既不胖也不瘦,既不帅也不丑,总之,是很普通,很平凡的一个人,但是在人群里,你一眼便可以看见他,这就是他的气场吧!
他一直说他是信道教的,以前常说的一句话就是:“万事皆有定数。”他虽然教历史,却经常与我们讨论时事。每每说到大家兴致盎然时,便会说:“今日到此为止,欲知后事如何,请待下回分解。”令人郁结。他经常会说的一句话便是:“此事说来话长。”这时我们便会很巧妙的回他一句,“那你就长话短说。”他便笑笑,然后细细讲来。
由此可见他的随和,丝毫没有老师的架子,经常于我们说说笑笑,打成一片。他的字写得很不好,甚至可以说是相当难看,几不可辨。每当我们调侃他,他便笑着说:“丑也是我的专利,你们谁能模仿得了。”言罢全班哄堂大笑。
那时我们都以为他还没有结婚,因为他看上去还似个半大的孩子。许多女生都把他当神一样崇拜。然后某一天,我们班的一个女生知道了他已经有一个六岁的女儿,然后全班的人都得知了这一消息,不少女生还黯然神伤,觉得浪费感情,再然后就变得有点愤愤不平了。经常说他的一句话就是“还假装未婚小青年呢!”他只是一笑而过。
他虽然随和,却决不含糊,不管是量化,还是学习,都不甘人后。那时我们班经常是双优班级,品牌班级,拥有三块金牌(班牌、双优班牌、品牌班牌),三面旗帜(班旗、双优班旗、流动红旗),那是最荣光的。班里有谁违纪了,他也决不轻饶,不少男生都被他修理过,即使是女生也会被K,但是大家不会因为这样就不喜欢他了,所有人都只会说他的好,因为大家都知道他的“恶”也是为了我们好。
我们可爱的数学老师。我们的数学老师詹美和是江西九江人,讲话操着一口南方腔,而且他说话时从来都是遮着嘴,不管是用手还是用书,很有点古典女性的范儿。最经典的要数他那次与徐磊的对话了,对话内容如下:
“老师,我要上厕所。”徐磊在老师进教室前就准备去了,不巧赶上数学老师来,于是站起来请示一下。
“这才刚上课还不到十分钟呢!……”数学老师徐徐地说。
“不行了,我要去了。”不待他说完,徐磊已经绕过他,夺门而出了。
“唉!你们现在的小孩子越来越管不住自己了哦!”数学老师一脸无奈地说。
他已入中年,这样的话听来很是亲切,也更觉得他可爱。
我们的外教。高一时我们每周还有一节口语课,任教的是两个外国人,一男一女,男的叫李健,是喀麦隆的,女的叫阿菊,她的母亲是加拿大人,父亲是喀麦隆人。高一上半学期是阿菊教的,下半学期分文理班了,之后就是李健教了。上口语课最大的感受就是随意,外教都是很随和,很幽默的人,课上你可以畅所欲言,所以经常会出现乐翻天的场面。
他们是外教,却并不精通汉语,所以经常会有一些他们不懂的,例如,收到一条短信,但是并不是很理解短信的意思,这时就会很虚心的请教我们这些学生,将不耻下问的精神发扬的淋漓尽致。我们便给短信注上汉语拼音,然后再一一给他们讲解,某种意义上讲,我们也是他们的外教啊,所以说学习是互补的。或许就是那时结下的外教情结。
私立的传统——百里远足
每年期末考试结束第二天,高一年级便要进行一次百里远足。百里远足,顾名思义,即徒步一百里。
我们那届有两千人左右,声势比较浩大。穿着统一的白T恤,戴着统一的鸭舌帽,背着统一的干粮(两个面包、两颗鸡蛋、两根火腿、两袋榨菜、三瓶矿泉水),早上六点钟在主席台前集合,由校长发表一番慷慨激昂的讲话,然后便由各班班主任带领着,浩浩荡荡地出发了。因为我们七十七班是最后的一个班,所以排在最后,当四十八班已经出城了,我们还在校园里徘徊呢。后面还跟着救援队,救护车。还有一辆车载着几个广播站的同学,给我们加油打气,主要是说些鼓舞人心的话,口号式的。每辆车的两侧都挂着巨大的条幅,一联为“流血流汗不流泪”,一联为“掉皮掉肉不掉队”。一路上还有负责摄像的工作人员
路上基本都是在走,只有过马路的时候要跑步。每当这时,学校的老师们就负责将马路上的车辆暂时隔开,为我们让出路,我们两千多人就要狂奔过马路了。那景象真是堪比万马奔腾。第一次远行,加之刚考完试,所以刚出发时,大家都像刚出笼的鸟儿般兴奋,一路上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处处欢歌笑语。渐渐的,太阳也毒了,人也乏了,有的同学还落队了,再也没有笑闹的兴致与精神了,越走越累,脚都磨起泡了,可是西山(我们的目的地)还连个影子也看不到呢。渐渐的,大家都开始抱怨,委屈,有不少同学还哭了,还有的同学体力不支,甚至有的还出现了低血压,低血糖。(我还喝了两瓶葡萄糖呢。)清楚的记得隔壁班的一个女生被就地放倒测血糖,量血压,最后输着液被救护车送回去了,很是恐怖。
路上遇到了我们原班的一个女生,她也是低血压,最后把她送上了救护车,我才继续走,可是已经落下我们班的队伍好远了,一路也没有赶上,他们都上山了,我才刚到山脚。正郁闷着呢,送水车过来了,那个好心的大叔便让我搭着车上山了,还送了我两瓶水,真可谓出门遇贵人,要不那天我还指不定什么时候才能爬上山呢!
在山上休息了两个小时,吃了点干粮便又整装下山了。路上还赶上了一阵太阳雨,吃饱喝足后,在炎炎夏日里淋一场雨,还是温柔的太阳雨,真是别有一番情趣。就这样欢呼雀跃着我们又浩浩荡荡地踏上了归程。
当我们远远地望见学校,那个激动,真的是游子远行归家的感觉。可是那个可恶的教导主任就是不准我们抄小路,令我们气愤不已。当时几乎所有人都精疲力尽了,脚都磨破了,每走一步生生的疼,再也不想多走一步,听到他的不准,再也难抑心中的委屈与气愤,有的咒骂,有的哭泣,场面很是混乱,可是还是走大路回去了。
当我们看到学长学姐们摇着国旗,校旗在校门口欢迎我们时,都不禁泪流满面。这不仅仅是感动,也有开心,有自豪。为自己完整地走完一百里,挑战并战胜了自己的激动与喜悦。
当我高二时,还特意翘了会儿自习去欢迎学弟学妹们呢!看到他们那满脸的泪痕,那会心的笑容时,真是悲喜交加。想想,或许我当时也是这样的狼狈,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犹记得当时又累又饿,解散后许多同学都席地而坐,过了好久,才彼此搀扶着回宿舍。我当时住五楼,好不容易爬上楼,再也不想动一下,用凉水泡了脚,脚掌上磨起了大大小小的水泡,锥心的疼。接着便倒头大睡了,最后还是难耐肚子抗议,才爬起来吃东西。当天晚上还有晚自习,要去领取期末考试成绩单,我们宿舍只去了一个代表,其余的全部罢课。之后说起远足,我们用一句话来形容——百里远足,不参加你一定会后悔,参加了你下辈子都不想再参加了。[真是千言万语也说不尽的私立